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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袭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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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世道(2/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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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六的娘是张六的爷爷用了三担米的钱粮从人贩子的手里买过来的,当时她才十一岁,还生了点病,所以才这么便宜。听她娘说她依惜记得自己家住在湖南一个叫做挂木村的地方,她娘家姓朱,她叫做朱采薇,她爹叫做朱大常,识字会书。她家院子里有一棵梧桐树开花的时候非常地漂亮。她除了爹娘还有一个小几岁的弟弟,也就是张六的舅舅,他很爱笑,笑起来非常的好看。本来一家生活很幸福的,不过弟弟在两岁的时候生了病,家里实在没有钱医治了,她爹只能含着泪把她卖给当地一个地主老爷的小女儿做丫鬟,换来了五担米两只鸡和三吊钱的价格给他弟弟医病。

她是在一次帮小姐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被人贩子给拐卖了,然后才认识了张六的爹。张六他娘说:她不怨恨她爹把她卖掉,也不怨恨她弟弟生病的事情,甚至不怨恨把她拐卖掉人贩子。因为遇到她的丈夫让她觉得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她丈夫对她真的很好,从来没有打骂过她,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留给她,有什么好事都先想到她。她只怨恨这个世道,为什么他们再怎么努力节俭都只能是勉强够存活而已。在张六的娘得病临终之际,她说她真的是很想回家,回去看看爹娘,看看弟弟,可以的话再次看看家里那棵梧桐树开花。虽然她丈夫答应过她只要有一点点的闲钱就陪她回去实现她的梦想。可是她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了,她现在只担心她离开后,丈夫怎么办,儿子怎么办。最后她带着对这个世道怨恨,却要面带微笑的劝说丈夫儿子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张六的爹也因为思念成疾不久之后离开人世。

两位至亲的相继离去让只有十四五岁的张六一片茫然,不知所措,还是李四一家帮忙操办,给予安慰才让张六走了过去。听李四一家说,他们两家之所以这么好是因为当时李四一家刚搬过来的时候张六的爹给他们一个住所,还帮忙搭建房子,所以两家人一直关系都不错。

走近望见田间的李四,张瑞心中居然会出现莫名的心酸。也许是来自张六的一些记忆,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活生生被生活压迫成了五十岁的样子。终日被阳光照射的皮肤赤黑的发亮,伴着干瘪的皮肤,脸上有着繁重的皱纹,甚至连那条短少的吊鼠尾辫都能看见了白发。手掌能看见厚厚的的老茧,没有鞋穿的脚,几乎终年可以黑泥夹在脚底板到脚跟那深深开裂的死皮之间,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却撑起了一个家庭一片天。

李四家本来有四个孩子:老大狗毛就比张六小几个月;老二在出生后不久得病,因为没有照顾得好就夭折了;老三阿狗十岁,还有一个女儿小妹才六岁。本来老大就快长大成人,家里多出一个劳动力会轻松一些。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做的事情都可以帮家里做,什么挑水做饭,挑粪肥田之类。可是在去年的一天,狗毛去镇里乘墟(方言:赶集的意思)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在一棵树上找到了他挂着的尸体,还是张六放下来跟李四一起抬回家里埋了。

知道了噩耗的李婶直接哭晕死过去了,要不是家里还有两个小的还要照顾,都不知道她还要怎么熬过去。张六也哭了好几天,在这个村子就属狗毛跟他感情要好,特别是张六双亲去世的时候都是狗毛陪着他,平时在做完自家的活后都会过来帮他干活,真如亲兄弟一般,如今却如此惨死,让张六如何不伤心。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那天狗毛把挖来的野山笋拿去墟里跟卖货的小郎换了一件不错的小饰品,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直连山上下来打劫。有一个土匪看上了狗毛的小饰品,让他交出来。狗毛就犹豫了一下就被他一刀砍翻,流血不止又行动不了的狗毛就这样被挂在树上活生生流血至死,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就这么不甘的死去了。

直连山上的土匪李四是知道的,前几年才过来的狠角色,大概有二三十人的样子,人人都手持精钢刀。经常下山打劫,一有不如意就杀人越货。他们也知道哪些能动哪些不能动,只打劫平民跟过往的商人绝对不去弄本地乡绅,官府知道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让他们更加放纵。

在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当时李四跟张六回家拿起菜刀要去帮狗毛报仇,可是却让李婶死死抱住了李四,不让他们去。因为二三十人的土匪窝哪里能去他们两个普通百姓应付得了,去了必定是送死,如果家里的主梁骨李四都死了,可让他们娘儿三个怎么活啊!无奈的世道,让李四不得不停来了去报仇的心思。在静静思考了一个晚上的李四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他决定去县衙告状去。作为普通百姓的他碰过这样的事情也只能祈求县衙门能像戏文那些父母官一般,为百姓做主,派人去剿了直连山上的土匪给狗毛报仇雪恨。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这话在这个时代的人都明白,带上家里唯一的十几个铜板,李四跟张六一起去了县衙门口,想着到了县衙门就击鼓鸣冤。结果刚刚看到县衙门口的鼓,还没有走过去就被门口的衙役拦了下来。在张六跟李四不断的跪拜述说下,还递了五个铜板给其中一衙役,他们才决定破例的为他们去向县老爷禀告。结果出来一脸黑,让他们快走,别在这里闹事。张六跟李四没有碰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继续跪在县衙门口。看热闹的人慢慢多了起来,门口的衙役拿棍子赶也没能赶走他们俩,而且门口议论的人也越来越多,也只好再次进去禀报。

这一次衙役出来让他们进去了,说县老爷身边的师爷答应见他们。然后要带他们进去,同时驱散了围观的群众。他们见到了负手而立的师爷时,刚跪拜下去就被师爷只喝,刁民不要闹事,本县在县老爷的兢兢业业的治理下一片太平,怎么可能会有土匪的存在,还杀人越货。然后让衙役们打了他们各十大板以儆效尤,甚至连他们身上的那十来个铜板也没有放过,说是让他们捣乱付出的代价,并警告他们要在再冥顽不灵,继续闹事就把他们收监,至于哪个乱葬岗会不会多出两个坟堆就不好说了。

身心受到莫大打击的张六跟李四就这样一瘸一拐的相互扶持出来县衙门。在一些看透了的明白人好心提醒下,他们终于明白了。县衙不是不知道没有土匪,只是这些土匪很聪明,他们没有去触碰本地乡绅们的利益,有时候甚至还会给衙门送礼,所以县衙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井水不犯河水。要知道剿匪是要花钱的,县老爷这样的文曲星是要做大事的,才不会为了几个贱民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没有用油水捞。贱民死再多也无所谓,毕竟贱民长得快,跟韭菜一样,割了一批很快又会长出另外。特别是在我大清乾隆带领盛世之下,人丁只会增多不会少,几个贱民的死活实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在听完有心人的好心提醒之后,李四回家沉默很久,再次出门时,头上的鼠尾巴就出现了白发。李四告诉张六说,让他忘了狗毛的仇!他不会怪张六,也说狗毛也不会怨张六,让张六好好生活下去。他只怨自己没有本事,只怨这个万恶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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